乡林“诡”事

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桃花坪中学 罗邦伦

人们都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，可还是对不吉利的东西避而远之，迷信的观念终究被科学所抹去，但是在乡村之中，对于鬼神的敬畏是根深蒂固的。

在我还小的时候，乡里的人们因为读书少，一个个都信奉牛鬼蛇神，因此，受到熏陶的我们自然也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每天晚间，乡里人结束了一天的忙碌，总是聚在一起，聊些茶余饭后的话题，在这些小圈子里，人们最喜欢的便是诡异的传说故事。

十里八乡有几个胆大的孩子，他们都对这种神鬼之说十分感兴趣，于是乎，我们这些志同道合之人便常聚在一起，谈论着我们新收集到的神奇故事。

乡里人因为日里有活干，晚上都睡得很早，但也有些闲人围坐在火炉边，嗑嗑瓜子聊聊天；我们也无事可做，便从工地上带些砖来，铺在田野里，做成一个简易的火炉，又捡些柴，就放在炉里点着，燃起来，照亮了周围一寸土地，或从家中带些红薯来，埋在草木灰中，闷熟了便能吃，别有一番风味。家里有瓜子的，还可以就着一起下肚。我们围坐在简易火炉旁，边取暖边谈天说地，诸如谁谁谁家又怎么了之类，那些孩子津津乐道的巫婆妖怪在我们这都是炒冷饭，经过我们的“艺术加工”，芝麻大的事也是一个好故事。

乡里人是不太怕黑的，恰恰相反，黑暗是很吸引人的，因为它象征着未知的事物，很值得我们去探索，它同时也是恐惧的代名词，对未知的恐惧是人类的本能。面对未知，你会选择屈服，还是选择征服？

乡里的小田野上发生过许许多多的趣事，大多已淡忘了，个把还记得的，印象都不深，但有一件，现在细细品出来，一切好像都还发生在昨天一般：

乡里人都喜欢在八点吃早饭，吃完后便去种田，一直到晚上七点，若腹中饥饿，便再吃一顿权当充饥，中间若饥饿便吃些零食，于是中间近十一个小时便成了我们自由支配的时候，只要我们完成当天的功课，剩下的便都是我们游山玩水的时间了，我们喜欢在山中游玩，这里远离喧嚣，风景优美，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。

我们的镇子依山傍水，一条公路斜穿而过，与小溪平行；周围围绕的便是连绵不断的丘陵和低山，若说她们共同的特征，那便是多树：密密麻麻，遮天蔽日，置身其中仿佛穿越到另一个世界，尤其是镇西边的林子，那边除了一些田地也并无它物，若有建筑怕也早已荒废，毕竟那是距东边的发达地区最远的地儿，那里也是许多故事的来源。

这自然激起了我们的探索欲望，一番商量过后，我们便相约去林子里一探究竟。

九点刚过去，我们便聚在一起，首先清点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，大约有几个糖儿，四五个饼，还从家里带来两把柴刀，以及人手一个打火机，以及半小瓶油，约四米长的绳子，一个手电筒，自认为已经万事俱备，便出发了。

每个人都急不可待了，都是跑步前进，路上还拾了几根较粗大的木棍防身，每个人心里都清楚，倘若是真的遇见凶神恶煞，这些东西是没甚用处的，但是有这心里就踏实，以防万一，还带了几个蒜头，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。

不多时，我们便到了林子的边缘地带，之前的飞奔早已耗尽了我们的体力，现在好不容易到了，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的，趴在石头上，连抹去额头上汗珠的力气都没有了，体力好的便还在笑话那些躺着的，自己也不过在硬撑罢了。稍微修整过后，我们便决定进入林子了。

林子静悄悄的，入口处仿佛一只漆黑的兽口，往里更是昏暗，枯枝落叶随意地铺在地上，遮住了小道，没过了低草。树密密匝匝地，还长着地衣，整个儿是潮的，小伙伴们都笑道这片林子永远不会发生火灾。我们便都进去了，起先是沿着落叶少的地走，小道时隐时现，斗折蛇行，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。一路上奇石杂错，怪花丛生，黄叶遍树，岸芷汀兰，显得十分苍劲。走着笑着，都庆幸来了这，不然一定会错过这仙境般的美景，并商量着是否需常来。路过一个木板房，已经完全朽了，飞起一脚喝，门早已不堪重负地倒下，一股霉味伴着臭味扑面而来，避之不及，赶忙离开了这个地儿。

过了木房，便是刚才那条路，沿着这条路绕山而行，不多时，小道尽了，原先小道经过之处成了一个小潭，潭中鱼虾互戏，都好像浮在空中一般，用手轻捞一把潭水，看着这清澈的液体从指缝中淌过，留下一阵清凉。再向右极目远眺，青山环抱的镇子就在远处，更远的地方被朦胧的群山挡住了，估摸着也有一二十里路。一阵清风刮过，周边的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，在空中打几个滚，才依依不舍地重归大地。

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于清净了，实在不适于长久停留，于是我们插一根木棍以示纪念，便又向大山的腹地走去。

小潭过去是一大片篁竹，各种竹子好像都混在这一片竹林里了，高矮不同，各有千秋，却又恰到好处，视线也较先前明亮了些。我们便挑选了几根较长的细竹，削尖之后背着，以便不时之需，又修整片刻，顺便清点一下东西，然后继续前进。

西边渐渐发黄，晚霞缓缓呈现，落日给竹林镀上了金辉，残阳将幽篁变成了红玉。我们仍在漫无目的的走着，想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走出这片林子，可是竹林好像在和我们开玩笑，我们越想走完它，它便将自己的尽头藏得越深，连一丝丝希望也不留给我们，也许实在是累了吧，于是便坐下来歇歇，一番商量过后，我们认为马上就会天黑，摸黑回去实在太过危险，于是便决定回去。

后来，我们才知道我们离林子的边缘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，所以，我们也明白了：成功的彼岸也许就在眼前，但是因为迷雾的遮挡，你不能看到它，但如果你不拼一把，就永远不能知道它在何方，许多人的放弃都是在最后一步。

也许我们因为没有走完那片竹林而十分可惜，但是如果我们继续走下去的话，可能就不会遇到那一件事了。

大约六点四十分，我们离竹林的边缘只剩下不到一里的路程了，天也完全黑透了，我们便打亮手电筒，顺着来时的路回去。我们的运气实在是糟透了，只见手电筒闪了闪，然后便重归黑暗，我们就只能用绳子裹上油脂，用蜡烛点上几枝，分发给每个人，便重新上路了。屋漏偏逢连夜雨，偏偏这时又起雾了，溅出的火苗在水雾中跳跃着，闪烁几下便消失了，光芒在无穷无尽的小水珠中折射，将每个人身边形成一片金色的海洋，使竹林变得更加富有风味。

就在这个时候，竹林深处响起了类似于口哨的声音，尖锐而短促，碰到竹子后又被反射，在竹林中闯荡，蓦然间，四面八方都是这种哨声，然后又渐渐地平息下去。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，怔怔地待在原地，双腿都好像灌了铅一般，莫想挪动分毫。风起来了，沙沙的声音刺激着我们的耳膜，竹叶哗哗地落下来，绕着我们旋转，我们仿佛成了竹林的中心。又是突然之间，哨声又响了起来，只不过这次是在正好相反的方向，我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，看到的仍然是一片黑暗，我们惊呆了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？我们又点上两根火把，背靠背站着，用火对着不同的方向，瞪大眼睛紧张地观察着，生怕黑暗中蹿出什么东西来了，过了一会，我们见没有动静，便慢慢向家的方向挪动。

乡里人曾经说过与鬼的对视是最锻炼人的，这点我没有异议。我们正走着，哨声却变成了电锯一般的声音，就好像谁在切割木头一样，又好像沉稳的低吼，我们齐刷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，却看到了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东西——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，红得就像之前落下去的太阳，视线紧紧地咬住我们，在火把的映衬下仿佛一只巨型的红眼巨人，我们实在太害怕了以至于我们甚至忘记了呼吸，心好像跳到了嗓子眼，看来这稀奇古怪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！看来我们离噩梦只有一步之遥了！我用尽全身力气将火把向它丢去，只见烈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，光芒尽情地绽放着，在火光照在它身上的时候——尽管十分短暂，但我们都无比确定——我们都看到它了！我们看到了恐惧本源，它其实并不恐怖，反而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美。它其实是一只高傲的鸟儿，灰色的身体在赤焰的照射下显得优雅尊贵，影子映照在竹林中，尤其修长而典雅，好一只漂亮的鸟！火把重重地落在地上，无力地闪了几下便消散了，我们都被震撼了，吃力的举起火把，企图再次看到它，可是它却扑扑翅膀飞走了，只留下那渐渐远去的哨声……

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！小伙伴们哈哈大笑，一路奔跑回家！

（指导老师：廖海乐）